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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老子搶親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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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是先拿話寬廖家姑娘的心,這回說話人家不容易信了,沒法子,不顧男女大防,把那窮小子放進來兩人見了一面,說了一會兒話,總不是假的了吧?把人哄好了,願意好好吃飯好好活著了,這才算數。

一個月以後,他們趕著離禁令解除最近的黃道吉日辦喜事,要快,亂麻全仗快刀砍,越快越好,水到渠成,任誰也說不出什麽孬話來。就要讓那些多嘴多舌,專好嚼舌根的人看看,廖家女兒不缺人嫁,嫁著一位不算,還有上門搶的!

喜日子定在九月初八,秋高氣爽,瓜果稻麥都熟了,正是宴客的好時候。喜娘早早就上門預備了,給廖家姑娘開臉、描眉、上妝,鳳冠霞帔穿戴好,百子寶袋披掛好,這就要“出門”了。

搶親什麽時候動手最好呢?等花轎擡進新郎官的家裏,新嫁娘邁進了正堂,準備拜天地的時候搶最好,這樣新嫁娘最有面子。當然,怎麽搶,幾人搶,幾時搶,哪是認真搶,哪是擡擡手放水的,都有大講究,可不能亂來。廖家定好了在初八辰時三刻拜堂,那搶親的人馬就要在辰初預備好,辰時二刻從外頭進來,新郎官這邊的人和新嫁娘娘家那邊的人裝作抵擋,盡量拖一會兒,拖得滿大街都知道廖家姑娘叫人搶了親了,這才由那搶親的背著新娘子繞房子跑兩圈,新郎官追上去,把新嫁娘搶回來,一對新人方才正式拜天地高堂。

初八那天天公作美,風和日麗的,一開始兆頭就挺好,有喜鵲兒停在廖家姑娘的窗外叫喚,不是一兩只,是一群。卯時當中新娘子扮好了,卯時末尾出的門,一路順順當當的被擡進了新郎官家裏,一對新人攜手入正堂,安安生生等著人上門搶親。親眷們事先都是得了消息的,也都笑嘻嘻的等著人上門搶親。媒婆站在門口看著,看到街面上過來一個人,沒瞧清楚模樣就開始嚷嚷:“哎呀!來啦來啦!搶親的來啦!!”。親戚朋友事先都得過消息呀,沒人正經上來攔著呀,等人走近了才發現(至少廖叔、廖家姑娘和廖秋離仨人發現了),情況不對,進來的這個人不是定好要來搶親的那個窮小子!

怎麽回事兒?!那窮小子慫了,臨時換了另一人過來?!

情況不對,三位當事的一時有些發蒙。都發著蒙看著來人一步步從門外進來。

來人不是凡人,全身一股凜冽的殺氣,活脫脫一尊殺神!

他一站進正堂,所有人都不笑了。人人都傻了一會兒,誰都沒見過這麽俊的男人啊,生得太好,好過了頭,都不像是人世間的人。若不是他身上那股殺氣,人人都要以為他是來給新嫁娘添面子的,好家夥,請一位搶親的不夠,還要再請一位,這麽俊的,廖家從哪倒騰來的?下血本了吧!

然而後邊再看,又不是那麽回事兒了,這不像是來添面子的,倒像是來撕面子的——那張臉說不上兇神惡煞,但就是讓人後背冒涼汗。人人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,給他讓道,盼他把戲做完了趕緊走,因此,從門口到一對新人跟前這段路特別寬闊,稱得上一片“坦途”。來人踏著喜氈進來,一鳥入林百鳥壓音,喜堂內連咳嗽的都沒有,他在新人面前站定,一對新人呆呆看著他,然後……他半屈著左膝一蹲身,右手一撈,把新郎掠上肩膊,扛了就走!

怎、怎麽回事兒?!!

搶錯人了?!

新郎官跟新嫁娘都分不清,廖家怎麽雇的人?!別是錢給少了,人家上門拆臺的吧?!

廖叔一見情形不對就即刻使眼色讓守在門口的仆從親眷們出手攔人,起碼也得問個因由——哦,我們這兒辦著喜事兒呢,你上門來搶新嫁娘也就罷了,二話不說把新郎官扛走了,這算怎麽回事兒?!砸場子也不是這麽個砸法吧?忒不地道!

廖家那邊十幾人圍過去,剛好一個包圍圈,把搶人的和被搶的圍住,這種場合,廖叔不便出面,媒婆來。媒婆嘴岔子大,糊了厚厚一層唇紅,血盆大口一張,先出來一陣“呵呵呵”,“呵呵”夠了才說:“哎呀!公子想是忙中出錯,把新郎官錯當成新嫁娘了,先把人放下來,咱們好好說道說道。”,她還想湊近了問問他,這麽撕臉皮,你想要訛多少?

來人根本不理會,誰都不理會,扛著人繼續走,人人都覺著不對勁——新郎官是睡死過去了麽?!怎麽都不掙動的?就這麽讓人扛大包似的扛著穿堂過戶,一動不動,是活物不是?!

其實這真不怨廖秋離,因來人出手扛他的時候就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,他是想動彈也動彈不了哇,不單不能動彈,連喊都喊不出音兒,差不多等於半個廢人!

這邊呢,廖叔是真急了,他暗地裏又多叫了些人手,無論如何得把今天這場面托住,不能叫這不速之客把好好一場喜事攪混了!

廖家在河西頗有根基,人緣也不錯,今兒這喜事兒不少親朋過來相幫,當然,也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,但大部分都有一份熱心腸——打人不打臉,拆臺不拆婚,來人是又打臉又拆臺啊,不能就這麽讓他走了!揍他個不識相的!

然後就動手了,上百人圍著一個人要打,還有不少人抄了家夥,棍棒刀齊上陣,誰知道搶人的這個也是個練家子的,不,是個練狠家子還附帶不怕死的,一只手就擋住了幾十只手,沒一會兒這“圍”也不是“圍”,“網”也不成“網”了,上百人眼睜睜看著他把新郎官扛上馬,一鞭子打馬西去,馬是千裏良駒,一閃眼就只剩下一溜煙塵。追?怎麽追?追得過人家那汗血寶馬麽?!

廖秋離一開始臉沖下趴在馬背上,趴了一會兒,顛得頭昏眼花,身上動不了,腦子還能活動,他就是想這麽幾件事兒:來人是誰?這麽砸場子,到底要做什麽?他這是又得罪了哪路人馬,人家要找人收拾他?

他又沒認出人來。磕壞了後腦勺不記事不認人是一回事,另一方面,沒有誰像蕭煜這樣,五年多的長短能變得這麽厲害的,樣貌上的變化就不說了,最關鍵的變化在氣韻上——一個受盡磨礪卻隱隱有所期盼,因這期盼而酸酸甜甜羞澀著的人,和一個除了酸就是苦,滅盡期盼,只想把“當下”牢牢抓在手上的人,差別何其大。

說白了,就是這人務實了,不再奢望什麽你情我願了,弄到手才是最實際的。

他把他拎上來,不趴著了,兩人臉對臉眼對眼,他問他:“廖秋離,你許我的三年之約,一開始就沒打算踐約,對不對?”

廖秋離就是再不記事再不認人,聽了這話也該猜出這人是誰了。

“……”你問我話,好歹也該把點了的穴道解開吧?!這麽堵著嘴還讓回話,你這是準備屈打成招麽?!

“兩年多來,你音信全無,我給你去了多少封信也不見你回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這話錐心泣血,像什麽呢,就像一只流浪了許久的狗兒好不容易找著個窩棚,以為這窩棚十拿九穩是自己的,傻了吧唧的把自己囤的糧都放窩裏,誰知這窩棚不老實,騙了他一顆心就跑了,一跑跑兩年多,還膽肥,敢在外邊另找一個結親,他要不來搶他,他就敢心安理得的和別人親熱和別人生一窩孩子!這麽一個人,分明是個情寡的貨色,不配他憐惜!

兩人之間的誤會實在是年深日久了,一兩句話說不清楚,但也不是說不清楚的事兒,壞就壞在廖秋離被點了穴,想張嘴申辯他也來不了呀,只能這麽憋屈著聽那個苦大仇深的道白。短短兩句話,他聽出蹊蹺來了,怎麽的?說他兩年多音信全無?這是怎麽話說的?分明是他給他去了回信,他自己沒空閑回,還倒打一耙!

廖秋離不言語,蕭煜連氣恨帶傷心,把他點了他周身大穴這事兒給忘了,還以為他不說話即是默認,如此一來,愈更傷心,他爹娘過去時他都沒哭過,卻讓心尖上的人的沈默惹得眼眶濡濕。

“……我等了你五年多,不論如何,該我的,你得償我!”

你說的等我三年,三年後若我還是那門心思你就和我一道過的,說話不算話!看看期限到了就連夜跑路,你這是把一顆癡心跺在腳下狠碾呢,我那顆心就這麽不值錢,非得上趕著讓你下腳跺?!行,我犯賤,我認了,但你也別想落著什麽好!

“……”償你?償什麽?怎麽償?當年我是這麽說話的麽?你偷了梁換了柱還要反咬我一口!不帶這麽誣賴人的!

蕭煜見廖秋離由頭至尾不言聲,心徹底涼了,只能一狠心把人給收了,這樣至少少賠一些。他把他帶往最近的一處鎮集,挑了間帶單門獨院的客棧,包下一個院落,錢一甩,扔下一句話:我不叫人你們誰也不許進來,貿貿然進來,打死了不算我的!

他給的是金葉子,足金,一小把,砸都把掌櫃的砸暈乎了,他說什麽就是什麽,哪怕他肩上扛著一個一身喜服的大男人,他們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裝作啥也沒看見。只要別弄得房倒屋塌,或是弄出人命,隨你們在裏頭怎麽鬧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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